ForeverMis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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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恃无恐

May 10, 2021
亲爱的爸爸,

还记得91年暑假咱们两个穷学生怀揣690多元巨款,从你的老家宝应出发,一路游玩了扬州,无锡,苏州,杭州,南京,泰山,济南,再从烟台坐船到大连回我的老家吗?那600多块,是爸妈及家人给我的见面礼,我们没做任何规划,就“腰缠千万贯下扬州”!并一路玩了那么多地方。

咱那真是穷游啊,白天玩一整天,晚上坐火车或汽车当旅馆,要不就在候车室休息。游杭州时,晚上我们在西湖边上的一个长椅上过夜,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放在胸口的近视眼镜不翼而飞了,害得我们到处找眼镜店配眼镜。虽然想到可能有人深夜或凌晨来偷走眼镜而有点后怕,但有你在,转瞬就把这个小插曲丢在脑后了。

游泰山的时候,我们凌晨三四点钟开始爬山,登顶之后虽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欣喜和豪迈,但更强烈的感受是冷,那天早上还下了会儿小雨。你花了5块钱给我租了一件军大衣,却怎么也不舍得给自己也租一件。我把自己的衣服都套在你身上,和你抱在一起用大衣裹着你取暖。

2个多星期到大连后,咱们又黑又瘦,登泰山的一根棍子你还一直拿着,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警察拦住,盘问了半天才把你放了。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好笑,本以为看起来丐帮的,不想却被误以为是在逃犯。

想想我们在一起的30多年,也是这样懵懂无知开启了我们的旅程,期间各种高低起伏,各种风雨艰辛,但因为有你在,有神在,我就可以像个孩子没心没肺。

亲爱的爸爸,你知道吗?你走后我学会了出门前查看炉火和门窗。之前每次出门我都笑你谨小慎微,现在没有你可以依靠,我不得不变得小心。还有你知道吗?我再也不三天两头找不到眼镜,钥匙,手机了,因为没有你时时帮我找,我没有底气不看好它们。

如果说一个家是一艘大船,无疑你既是船长,又是大副,二副。。。确保大船能够正常运转,平稳行驶。你走后我开始学习每周取信付账单,准备报税的资料。。。常常做着做着就哭一场,一方面是感动你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地为家里做了这么多事情,让我和John可以无忧无虑家里的财政状况,另一方面我自己必须迅速长大,扛起这些担子。

有一天我想Login到咱们的Charles Schwab的账户,可是登录不了,打电话给Customer Support,她核实了我的身份后,问咱们的账号是什么,我说不知道,她又问账上多少钱,我说不知道,她再问最近一次的transaction是什么,我还是不知道。幸亏我知道我的SSN,她才帮我Reset登录信息。

亲爱的爸爸,I wish I appreciated you more, loved you more, and cared for you more. 我和John还是时常聊到你,他说你的离开是”so painful as it is permanent”。真的是这样! 无论怎样难过,怎样哭泣,怎样像孩子一样无助张皇,像抓住你的胳膊摇动你,都投射到无尽的黑渊之中。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都是胡扯。

我们每周六去你的墓地看你,因为怕你心疼,只买了一次花,其它时候都是在咱家院子里剪的。所以我开始努力种花,这样每周在家里你的照片旁边,和你的墓地都会有美丽的鲜花。这周我插的蓝白色系的花你喜欢吗?John设计的你的墓碑的样子你喜欢吗?

我还是时常各种后悔,比如当初再去看看中医,不顾你的反对坚持带你去Bethel Prayer Room,3月11号不顾你的反对坚持送你去医院,多给你按摩。。,你可能就会好了,至少不会走得那么快。2个多星期前又梦到你,这次是生病的时候,你的腿和我的胳膊一样粗细,没说一句话悠忽梦就结束了,之后再没梦到你。这是你在告诉我,你走了是最好的安排,让我不要庸人自扰吗?亲爱的爸爸,我都明白啊,这世界每天有多少天灾人祸,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我们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爸爸,我的眼泪我也做不了主,它们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措不及防地来袭。

不过你不用担心,感谢神的保守看顾,我们都挺好的,神的平安也多在我们心里做主。John每周Intern差不多30小时,加上功课很忙,他秋季开学会自己负担绝大部分的房租和全部生活费。我想忙碌对他是有益处的,至少对我是的,最好没有任何缝隙,这样就不会被悲伤袭击。

一枚:送别延有,我们永远的,永远的“大师兄”

April 20, 2021
by Mei Mei
今天, 美国西部时间2021年4月3日上午,我在因为疫情居家整整十四个月之后,第一次又回到了我位于美国硅谷Milpitas市的佳音教会。

因为,我要来这里追思和送别一个特别的人,我在主内亲爱的弟兄,我亲爱的姊妹秀杰的先生,我们BURN跑团的“大师兄” - 夷延有。

延有走了整整23天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3月12日的清晨,女儿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哭着对我说:“妈妈,延有叔叔走了!”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打开为延有祷告的微信群,果然看到那个让我不能相信的消息: 3月11日下午2:50分,延有在妻子、儿子和护士的陪伴下,睡梦中离开了我们。 他走得很安详,最后一刻,秀杰给他擦好了眼睛戴上,手腕上,还戴着儿子给他的佳明运动手表。

这怎么可能? 我一遍遍问着自己。虽然知道延有确诊肺腺癌四期已经三年半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不会战胜病魔的这个可能。

已经很久都没有痛哭过的我,那天清晨,与女儿一起,我们母女忍不住一次次抱头痛哭。

而站在久违的教会的门口,我也再次恍惚了。因为我记得,在疫情开始前的几年里,几乎每次我来到教会,都会看到延有,他笑眯眯地在一进门的地方和每个人打招呼,看到我后,脸上就会立即绽放出一个特别大的笑容。然后我们紧紧拥抱,互相问候,给彼此打气,加油。

这是我们BURN跑团队友之间给彼此加油的格外温暖有力的拥抱。

但是今天早上,在我重回教会的时候,进门的地方已经没有延有的笑脸和拥抱在等着我了。取而代之的,是花篮旁他的照片:



签名。进入大堂。根据事先的通知,打过疫苗的坐在大堂的左侧。我还差7个月,不够资格排到4月1日打疫苗,老老实实地往右边找座位。因为还在疫情中,大家都尽量保持社交距离,坐得比较散开,每个人都紧紧地戴着口罩。绝大部分的脸都被盖住了,很多熟悉的日,一下子也都不能辨认出来。

追思仪式开始了。祷告,领读圣经里的篇章,是延有最喜欢的《诗篇》103章1-22小节。这也是我不久前清晨读经重温过的章节,里面这句话,尤其打动我:

父亲怎样怜恤他的儿女,耶和华也怎样怜恤敬畏他的人!因为他知道我们的本体,思念我们不过是尘土。
至于世人,他的年日如草一样。他发旺如野地的花,经风一吹,便归无有;它的原处也不再认识它。 (诗篇 103:13-16 和合本)


不知道为什么,前不久读到这章节的时候,那“尘土”,“年日如草”, “野地的花,经风一吹,遍归无有”这几句话,读得我心有戚戚焉。

可不是么? 哪怕我们在世间的寿命有百年,最终也将化为尘土。而再喧嚣热闹的“成功“或者”发旺“,也不过如野地里的花,经风一吹,遍归无有。

相比于盼望里的永恒,尘世的时光再长,也不过是短暂。 可是,我怎么还是这么,舍不得延有弟兄的离去?

诗班为延有弟兄演唱《千风之歌》。这是我最喜欢的歌,疫情前我也曾是诗班的一员,两周前我也曾试图“回归”诗班去为延有弟兄献上这首歌。 可是整日里我在忙忙碌碌、浑浑噩噩里虚度,最终还是没有能来得及把自己的音频和录像做好发给指挥。

千风之歌

请你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流下忧愁伤痛的泪滴
我不在那里沉睡 永远不起
是与主一起在乐园里

阵阵微风吹起
我的心就像微风陪伴你
在神手造奇妙苍穹里
温柔地和你相偎依

阵阵微风吹起
我的心就像微风陪伴你
在神手造奇妙苍穹里
温柔地和你相偎依

在秋天时随着和煦的日光
流泻在无垠的田野上
在冬天随着白雪的光芒
照出永恒生命的辉煌

随着清晨鸟鸣
将睡梦中的你轻轻唤醒
夜里在星光闪烁的天际
静静地温柔看着你

在神所预备的天家里
我们将会相聚在一起



这首歌我自从在2018年听过诗班唱过之后就一直刻在心里,这里放的音频也是2018年10月诗班圣乐晚会的录音。 当时现场伴奏的小乐队里,还有我女儿瑶瑶拉小提琴伴奏的声音。在知道延有离世的消息后,有一天中午我和瑶瑶吃饭的时候聊天。我给她放这首《千风之歌》听,告诉她,很多年很多年(希望如此)的那一天,当妈妈也告别这个尘世的时候,我希望在我的追思会上,也可以有这首歌。

瑶瑶点头,说她记住了。

亲人朋友们开始致辞,回顾自己与延有交往的生命故事里的点点滴滴。秀杰的致辞,格外打动我。

以下是秀杰的分享摘录:

1、

延有在1965年2月29日出生于江苏宝应县。都说江苏是鱼米之乡,比较富裕,但延有的老家在六七十年代却非常贫穷。他家有5个孩子,生活更是艰辛。延有排在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这样寒微的出身,给延有生命一个底色,就是一生都淳朴敦厚,对物质没有需求,非常能吃苦,谦卑,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即便后来考上清华大学,再后来到美国,都没有改变他生命的本色。

2、

延有童年的主要背景是饿和淘气,他时常跟我们讲小时候挨饿及关于吃的故事,印象比较深的是他说小时候,有时饿得胃疼,需要用板凳抵住肚子来缓解疼痛。还有他讲到去村子里吃酒席,及到生产队吃宰杀有问题牲畜的故事,总是绘声绘色,让人不自觉流口水。

延有蔫儿淘,上课时不是在做白日梦,就是在底下偷偷做小动作,根本没听老师都讲了什么。自然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倒数的。他说小学时做四则混合运算,一道题每做一遍结果都不一样。还有三角形面积,所有题的答案都是18, 因为书上有一道例题,二分之一底乘高是18,他以为所有三角形的面积都是18。

初中考高中,他没考上,回家务农一年。

3、

辍学务农的时候,延有还没有发育,瘦瘦小小的,下田做苦工后更加干瘦又黑。家里人担心他身体承受不住,决定让他回学校复读。就在那年夏天,延有捡到一本数学竞赛的书,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家里也没有其它的书,闲着没事的时候,延有就翻看那本数学书,看到有题就解解看,解完题好奇翻到后面看答案,发现居然做对了,以为自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就再做试试,还是对的,于是信心大增,兴趣也大增,那个夏天把那本数学竞赛的书居然看完了。

重回校园的延有可谓脱胎换骨,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做农民的料,为了活命,开始刻苦读书,早上起得比所有同学都早,晚上睡得比所有同学都晚,宿舍熄灯了,就在外面路灯下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再次考试时,他以优异成绩考上宝应重点高中,3年后又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据说当时上了宝应县的新闻。这事儿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还是后来认识了其他宝应县的朋友时才听说。

这是延有当年为高中同学三十年聚会时写的一首诗,讲述当时寒窗苦读的经历。


咸菜拌粥迎日头,清汤当镜理鬓首。
春雷惊起伏案郎,秋风扶乱女儿妆。
舍北田间菜花香,郊西农场麦浪黄。
城南码头汽笛鸣,河东篱边娘守望。
同窗三载情意长,三十年间扰梦乡。
天南海北聚金鹰,起问尊客是何方。



4、
1984年,延有从贫穷的农村来到清华。他从来没有迷失过,也未曾自卑过,因为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好好读书。天道酬勤,大学五年,延有又是以优异的成绩保送研究生。

5、
我们俩是那年在广场上认识的。 因为不放心同学们,延有作为研究生班的班长,一起参加了JS。之后,我们恋爱了,他也跟着我开启了逃课出去玩,晚上过了熄灯时间爬墙的颠覆生活。他后来跟我说,当时特别震惊,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幸而我只是有一点点贪玩儿,没有把他带坏。研究生3年,他还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且可以有留校的资格,但最后他决定跟几个同学一起创业。

6、
1992年研究生毕业,延有和另外3个同学开了一个公司,据说想好了名字叫和实科技有限公司,但去注册时发现这个名字已经被占用了,延有当场提议开头加上其中2个同学的名字,叫天海合实科技有限公司,而没有放自己的名字。延有从来没提过这事儿,我还是最近听其中一个合伙同学说的。

1995年我们结婚, 96年我爸爸查出肝硬化末期,我们把他接到北京治病,在我们家住了一年,延有让把主卧腾出来给我爸妈住。终生难忘的一件事是,当时我们带我爸爸看关幼波老中医,他是中国著名的肝病治疗专家,给中央首长治病的,所以一号难求。每个月延有都要去排一个通宵的队给我爸爸挂号,夏天的时候除了湿热,还有蚊子,延有从来没有迟疑过,更没有抱怨推却过。

 7:
1997年8月,延有差不多赤手空拳来到美国,在ESS开始软件工程师的工作, 一直做到2010年第二次创业,结识了一批同样背景的朋友。


来美国三四个月后开始到佳音教会。记得那个时候慕道班里有多个重点大学的博士硕士,对于圣经问题多又刁钻,因着传道人柔和谦卑有耐心,陆陆续续地他们都受洗成为基督徒,后来有几个都成为教会的执事,包括延有。

一转眼我们在佳音教会已经23年多了,延有常说教会就是一个大家庭,扶持我们走过人生的一个个里程碑。

2001年我们的儿子John出生,出生前延有砸下重金买了一个索尼的照相和摄影两用的摄录像机,并反复练习使用,孩子出生后他紧张加兴奋,居然忘记怎样使用了,所以John刚出生的时候,除了医院的照片,我们没有拍一张照片和录像。

延有是个超级奶爸,从孩子生下开始,他就负责夜班,喂奶,拍嗝,换尿布样样精通,孩子大了,只要他不出差,都会参加孩子的活动。

 8

延有2017年9月14号被诊断为肺腺癌4期。在过去的三年半时间里,他做过10个月靶向治疗,2年半持续化疗,15次放疗,最后5个星期的免疫疗法。期间有1个月每天在家里自己打退血栓的针,一个月在家里我们每天给他打抗生素点滴。

因着对神的信靠,他从诊断结果出来开始就积极乐观面对,从来都没有怨天尤人自怜自艾过,甚至都没有问过”为什么”,他说“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生病期间,延有鼓励了好多个癌友。有次在斯坦福癌症中心候诊时,他跟一个老太太聊天,老人家说她非常紧张,因为当天她看医生会知道CTScan和MRI结果,延有说”不要怕,我们来祷告。“当场就在那里带着老人家祷告,祷告后老人家如释重负。要知道癌症病人每一次检查,在等待结果的时候,都像一次判决,肿瘤是长大了,还是缩小了?

感谢教会让他一直有机会服事,他最后一次为教会主日录诗篇是2月12号,那个时候他已经很虚弱,但仍然记得这个事情,提醒我拉着我一起录。

也感谢Zoe(延有公司的老板。 - 一枚注),让延有生病后有机会在微证工作,一直到去年10月底。

延有生病期间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开始是跑步,后来腿脚不灵便,他就坚持走路,每天5公里,到后期步履蹒跚身体虚弱,他依然坚持每天出去走走,哪怕推着助步车。他每年都参加Pleasanton(幸福屯)学区为教育筹款的公益跑,包括2020年4月的虚拟公益走。

到他生命的后面一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他还自己在亚马逊上买了提鞋器和提裤子器,想办法尽可能自理,虽然最后都没有用上。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肝上的肿瘤控制不住,一直在长,到后来他的肚子肿胀得像怀孕3三四个月,晚上睡觉怎么躺着都不舒服,又需要起夜2~3次,所以他睡得很不好,白天喝水吃饭都困难,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闹过情绪。难受的时候,他就祷告说,“神是我的喜乐,主耶稣救我。” (“God is my joy. Jesus save me.”)

9、
延有是3月11号下午2点50午睡时,有护士,John和我在身边看着他平平安安地离开我们去天家。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他都有坚定的信心和盼望。 3月11号下午1点左右,他走前1个多小时,他签了医疗授权书。这个授权书让我可以在他不能做决定时,替他做一切医疗的决定。那个时候他的笔迹还是那么有力,想到的还是关于治疗的事情。当时教会的两位朋友来作为证人签字,延有对他们说了三句话,是他离开前讲的最后三句话。

他说: “你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赶紧回去吧......(我)最放不下的就是John和秀杰......我想我需要休息了。”

他基本没想过后事,所想的都是为神为家人而战,三年半以来,所有的治疗他都以最大的热忱坚定的信心来迎接。有几次早晨陪他吃药吃早饭,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问他怕不怕,他说不怕,一点儿都不怕,唯一就是不放心John和我。晚上睡不好,他也不焦虑害怕,就静静地躺在神的怀抱中。

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马拉松跑者,一直奋力奔跑,竭尽所能跑完在地上的生命旅程,从未想过放弃。

10、
谢谢爸爸,给我们做了信心的榜样: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你已经跑尽了,所持的信仰你已经守住了。虽然我们万分不舍与难过,但我们为你感恩,感谢神让你没有经历更多更大的痛苦,就平平安安地到祂那里。

虽然你的肉体离开了,但你从未曾离开,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讲到最后一段的时候,秀杰的声音哽咽了。 其实自始至终,她一直都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谢谢爸爸”这一句一出口,理智的堤坝绝了堤。而我,都早已经跟着她的分享,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哭了,眼泪早已经潮湿了口罩。

这时,我看到我旁边的跑团的男生也在擦拭眼睛。我听到我身后的一排座位上,也传来了隐隐的抽泣。

延有和秀杰的儿子John分享。 录像上,延有在中国江苏宝应县的哥哥、姐姐、侄子、侄女等等亲人分享。现场和Zoom视频上,教会的弟兄姊妹,还有跑团的跑友们,公司的同事,等等等等,一个个站起来分享。

而延有的一生,就在亲人和朋友们的回忆里,一点点地扩充着细节和血肉,慢慢丰满了起来。

我认识延有的时候是2015年?最早我先认识的秀杰, 惊讶地仿佛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只是她对人比我更加有爱心和热忱,做事也更加有毅力。后来我成为BURN跑团在东湾分部的义工,她也在三谷创立了跑团分部。后来我们俩又拜了同一位跑团的队友为“师父”(教练),成了师姐妹,一起互相督促鼓励着训练马拉松。再后来,在她、女儿,以及其他一些关爱我的基督徒朋友的影响下,慕道了十多年的我终于在2018年4月8日决志信主,我们成为了同一家教会里的,主内真正的姐妹。

我也早早报名了发言,却在这些日子以来的浑浑噩噩忙忙碌碌中,连讲稿都没有来得及写。今天早晨出发来教会前,我曾经试图在电脑上写一个初稿,但是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睡眠也不足,头脑里乱得很,我写得凌乱,开了个头后,自己就已经不满意。最后决定,不写讲稿了,到时候站上去,涌进心头什么话,就说什么吧。

果然,在听了秀杰和其他亲人朋友们的分享后,站上讲台的那一瞬间, 好像要说的话,就自然而然地,从我的心中流淌了出来。



我想起我所站立的这个地方,正是两年半前的2018年11月11日,延有弟兄曾经站着的地方。 那一天,他为我,以及同期受洗的十几位弟兄姐妹,神采奕奕地主持了我们的受洗典礼。 而那时,他已经确诊肺腺癌晚期一年多了。

我回忆他是如何成为BURN跑团的“大师兄” - 跑团里来自清华的队友不少,而他入学最早,于是他就先成了清华跑友的“大师兄” - 没想到“大师兄”这名号 一下子就传开了,很快,他就成了跑团几乎所有队友的“大师兄”,虽然我们BURN跑团里,老老少少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其中不乏比他年龄更大的队友,也都跟着亲热地叫“大师兄”。

而他也真的就跟一个大师兄那样温暖,默默付出,尽力细心照顾到每一个人。他又是那般地风趣幽默,常常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我想到在过去着三年半里,自己是如何每天早晚为他的康复祷告。我是如何想念他的微笑和拥抱,如何在最早消息传来的时候,与瑶瑶一起忍不住痛哭,不能接受他离开的消息。

我想到了瑶瑶,一个星期前刚刚飞回了位于芝加哥郊区埃文斯顿小镇的大学,继续她二年级学业的瑶瑶。我知道此时此刻, 她也在Zoom上远程参加这场对延有叔叔的追思会。

我在追思会开始的时候发信息问她,你有什么特别的话,希望妈妈一会儿在发言的时候帮你对延有叔叔说的么?

她回复我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每次去他们家的时候,延有叔叔总是对我们这些孩子那么温暖,照亮了整个房间。(中文大意)

然而,随着亲人朋友们的分享,瑶瑶开始给我发来更多她想让帮她说的话:

  • 我现在开始意识到,教会对我就像一个家,尤其是在我最初来这里的那几年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延有叔叔。
  •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去过(佳音)教会了, 但是刚刚看了分享的那些照片和录像,我开始一点一点再次想起来。
  • 我开始想起延有叔叔的微笑,他在教会里温暖的存在,是如此交错在我对教会的记忆里。
  • 就像每次我在教会遇见他,他都是打心眼里高兴看见我。
  • 有些时候甚至我觉得自己非常疲惫,充满压力了, 他也让我感觉到,我属于这里。
我把瑶瑶的这些零零碎碎的话,也都分享给了大家,现场大堂里的上百位朋友们,以及Zoom上线上参加的更多的朋友们。

我随后又想到在我加入了专门为他祷告的微信群后, 过去这三年多里,我是如何被他们这一路的顺服 (对神的顺服 )- 和征战( 对病魔的征战)而感动。 每隔一段时间,秀杰就会在群里跟大家更新延有的最新治疗和身体状况,给我们看他们治疗时候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我们都可以看到大师兄熟悉的笑脸。

这样的更新,在过去这三年多里,秀杰写了几十篇。每一次,每一篇,对于时常也处于生命中脆弱和挣扎的我来说,都是温暖的鼓舞。让我也学会顺服, 对神的安排的顺服,以及征战,为了良知,不退缩。

大师兄虽然已经息了地上的工,他在这世界只活了短短的56年。但是,他曾经影响了那么多人,温暖和照亮过那么多人的生命。 虽然对于我们基督徒来说,尘世的时光再长也是短暂,但是我们还是多名舍不得他。 唯一的安慰是,作为基督徒那永生的盼望。我们知道他现在是和主在一起了,那里远比这个世间更加美好, 而秀杰,John,以及我们这些弟兄姐妹,早晚也有一天也会去那里,会在那里与他再次相聚,我们还可以热烈拥抱,共同奔跑,而那,将是永恒。

我又想到, 大师兄一定也和我一样, 盼望将来的日子里,在那永恒的天家里,可以见到更多的朋友。我们的好朋友里,就还有很多还没有认识主的。 过去这三年多里,我是早晚为大师兄的康复祷告,那么未来的日子里,我除了为秀杰一家祷告外,要更热切地为有更多我们共同的朋友们,可以在神所预备的天家里,我们将再次与大师兄相聚在一起祷告。

在我走下那个讲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我之前看视频的时候听到大师兄特别喜欢的一首歌的时候,我是曾经动过念头用那首歌来结束我的发言的,说着说着,居然给忘了。

那就让我用这首歌,来结束我这篇纪念大师兄的文字吧。

生命的河 喜乐的河
缓缓流进我心窝
生命的河 喜乐的河
缓缓流进我的心窝

我要唱那一首歌
唱一首天上的歌
头上的乌云 心里的忧伤
全都洒落......

亲爱的大师兄,谢谢你曾尽情奔流的生命的河。我们会继续让这条河流淌,流进更多人的心里。

谢谢你,成为我们的榜样。你将是我们永远的,永远的“大师兄”。



(梅玫,完稿于2021年4月4日凌晨3:50am)

How are you

April 18, 2021
亲爱的爸爸,

还记得在你读研究生期间,我跟你们一起去野山坡玩儿的事儿吗?

我们滑沙,即兴表演警匪枪战戏,煮面条,我和一个女同学去一个老乡的菜田偷回来2棵小葱放进去,美味无比。爬一线天时,我跑在前面,而你在后面照顾你班上的女生们,让我心里有小小的不高兴,就越走越快,直到看不到你们的身影。后来山路极其危险,我担心你会有闪失,不断大声喊你,你也高声回应,整个大山里回荡着咱们两个傻子此起彼伏的回声传情。

过去的30年间,每次Hike,无论在哪里,我都是走在你前面,这次你却跑到我的前头。想必你也和我爬一线天时一样心里牵挂着,所以到我们的梦里笑嘻嘻告诉我们你很好吗?昨晚又梦到你,翩翩美少年,穿浅灰色套头衫,在吃瓜子。

我们挺好的,只是常常不由自主悲从中来要哭一场,基本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因为那个让我可以随意表露情绪的你不在了。你走的太快了!

4月5号你的葬礼,天气预报本来说那天要下雨,但后来却风和日丽,好多的弟兄姊妹朋友们来给你送行。你这个家伙真是有福之人。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你被掩埋,却完全无能为力,彻底的无助感让我愤怒地要嘶吼,为什么没有帮忙拦住呢?

葬礼后,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生活的洪流裹挟着我们滚滚向前,我奋力要抓住你跟我们一起向前,却什么也抓不到,无助又恐慌。

4月9号那个周末,由玉彬和荣伟两家帮忙张罗着,我带着姥姥和John跟他们一起去Monterey那边住了两个晚上,庆祝John的生日。我们住在一个Rental House里,像以前一起度假一样热热闹闹,只是这次没有你的谈笑风生。我糊里糊涂搞错了日子,得亏爱斌这个亲阿姨记得,给买了一个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当晚那么多亲人给John过了一个温馨的生日。多么感恩这些亲人陪伴John过了第一个你不在的生日。

那两天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在Carmel的白沙滩上,McWay Fall trail,Pfeiffer紫色沙滩,Big Sur State Park参天红木林里,Big Sur River的河岸边,17 Miles,这些我们一家曾经去过多次的地方,如今却没有了你的身影,而我学会了偷偷地落泪的本事。

回来的路上,我困得眼睛睁不开,有次一恍惚把车开到路肩上,好不容易煎熬着开回家。想到以前出去玩,再远的地方,Vegas,大峡谷等,路上要开10多个小时,都是你一个人开,想必玩后人困马乏,你也曾经一样的煎熬,但你从来没让我开过,也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好像一切理所当然。

4月17号我和John又去你的墓地看你,葬礼后每周六我们都去看你,这次没带姥姥,我坐在你的身边自由地哭,John抱着我说“it will be okay", 然后也哭上了,这次我没有安慰他,我想他也需要宣泄他的悲伤。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我带你去斯坦福看医生,我先走进去,进了门口的一个小房间去看看。突然看到你在长长的滚梯上摔倒了,被拖上去又被拖下来,我高喊“Help!Help!”但没有人帮忙,我急的哭着惊醒了。第二天早晨告诉你这个梦,我哭着说“以后你不要再坐滚梯了好不好?” 你说”不要紧的,只是个梦。”

我多么希望你能再来告诉我说“不要紧的,这一切只是个梦。”

旁观者清

April 8, 2021
和大师兄的第一次见面,就是2015年加州国际马拉松比赛后在Shirley家的那次庆祝聚会,爸爸和几个朋友负责在后院烤羊,Shirley和张大厨,还有Shirley妈妈在家里准备了精致的菜和小朋友最爱的饺子。我随车先行到达,放下爸爸和设备,去他家附近逛了逛街再回来party。  

大师兄家的狗狗友好,像小孩一样,人来疯;女儿和小伙伴流连忘返在后院的蹦蹦床,直至天黑;随后陆陆续续赶到的客人,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Shirley推荐我们去看放映室的《音乐之声》,孩子们有的淘气的,还跑到楼上去玩;客卫里带着古董气的洗手池,不太符合大师兄的接地气的气质,想着也许是他们搬过来,没有换下前屋主的装修。   
                                                                                                
后来大师兄拜了CQ做师父,成了我的师弟。不过我还是叫他“大师兄”。第二次见面是师门收小师妹Jacky,在我家的聚会。Shirley没有同来,客厅阳光明媚,他轻松地在肩头搭了件浅色毛衣,是我见过他的最年轻、最帅气的打扮。听Shirley后来说,不做菜的大师兄鼓捣了一份口碑极好的家乡菜,菜名叫“扬州干丝”。至那以后。去吃江浙菜馆,多半会试试“扬州干丝”,此乃后话。        

以后的见面,就是师门团聚。一般是周中中午找一个大家较方便的中间点的餐馆吃饭。大家已经多多少少听说了他患病的消息。由于我只跑休闲跑,大师兄亦只见缝插针地零星跑,我参加过的那三次或四次团聚,大师兄都去了,虽然之前都会打招呼说视治疗情况而订,“不一定能来”,但能来的话一定及时通知大家,且必早早赶到。有一次饭后我俩抢着付账,抢到了饭店门口前台服务员那儿,最终他没抢赢,只能事后跟我抱怨……相聚不易,于大师兄,于我自己,师门聚会聚一次也许就少一次。我一般迟到,挑离大师兄较远的座位,他说话不算多,我呢则听得多,只是心中一丝凄凉。        

爸爸总记得Shirley和大师兄的好,惦记着师门团聚一定要挑大师兄身体好的时候来我家。那次大师兄的儿子John也同来了,并要上大学了。John无聊时自己径直走去钢琴,一上手还是不那么容易弹的,记得是《土耳其进行曲》。弹毕,回到座位中,大师兄轻声唤儿子吃完盘中的食物,那种慈爱,似曾相识——就如当年师门群里聊起爸爸写的文章,大师兄认为爸爸当女儿滑雪时的挡炮牌,理所当然一样。               

大师兄走的时侯,春意盎然,阳光明媚,轻松的他似乎还吹着口哨,肩上扎着那件浅色毛衣。  

我眼中的大师兄

April 8, 2021
我来自三谷跑团,也来聊聊我眼中的大师兄。我最早认识的是Shirley, 当时被李培约着一起到pleasanton 晨跑, 后来发现他们其实是有目的的。Shirley那个时候 想在三谷组织群跑, 招几个所谓的骨干。
Shirley人很热情, 没跑几次就招呼我们几个去她家里聚一聚,还要我们带着老婆孩子一起。 那应该是个周六的下午,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师兄。 他的名字比较拗口, 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记住。只记得那天天很好, 稍微有点热, 我们几个在Shirley家后院围坐着, 商量三谷大业, 孩子们 有的在玩蹦床,有的已经跳进他家的游泳池里。 大师兄呢, 只记得他笑眯眯的,整个人被烧烤的烟缭绕着,在 忙着给商量正事儿的我们准备吃的, 偶尔他也会过来插几句话, 讲个笑话什么的。我们所有人吃饱喝足的时候, 太阳快落山了,他又一个人在忙着收拾, 夕阳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圈金色。 人的记忆很奇怪, 这应该是我对他最久远的记忆, 但这个场景竟然是我印象最深的。
16年第一次参加Goldengate relay, 从napa 跑到Santa Cruz 的接力。 Shirley 是第一棒, 我是第二棒, 跑得咋样没印象了, 但记得拍了些好玩的照片, 有一张和Shirley背靠背坐在租来的van 的车头上。今天想想,敢那么拍因为我知道以大师兄的性格, 他不但不会介意,还会很鼓励我们have fun.
后来大师兄自己开始跑步了。 群跑时偶尔会碰到, 匆忙打个招呼, 这时候我多半要加快几步, 把他甩掉,似乎在证明什么。然后回头看到大家群跑照片的时候, 才注意到他跑步的时候也经常是笑眯眯的,眼睛就看着前面十几米的样子, 丝毫没有对pace 的追求和压力, 这是一种让我很羡慕的自信。
再后来,知道他生病了,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很不公平, 然后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尤其是以他和Shirley 的为人 。所以听到他在治病期间能坚持锻炼,而且曾经一度恢复的很好,  我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只是替他和shirley姐高兴。
再后来,就是最近了...昨天本来可以见大师兄最后一面, 我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去。 可即使有时间的话, 我想我也不敢去, 因为我想把大师兄笑眯眯的样子留在我的记忆里。前两天看到枚姐分享了一段Shirley 一家在教会表演话剧的视频, 我觉得大师兄的台风最稳,最放松, 看的我又想哭, 又想笑。
最后跟Shirley 姐说句话, 你 和John都要保重, 有什么事的话, 一个电话或微信。

花生,Costco的

April 8, 2021
记忆有时像个黑洞,吞噬一切,连时光也无法逃脱,只留下一瞬花火,刹那永恒。

已经想不起来总共见过大师兄几次了,略算来大概也绝不会过两手之数。甚至也忘了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面时哪一年。一团混沌中却有几个异常清晰的画面如昨日如今日如来日,直到末日。

第一次见大师兄。关键词:大师姐,跑步,burn,家属,庆祝,烤全羊。这等时刻,贤良淑德的嫡亲贵系张维师弟自然是总设计师,我们几个好事之徒兼壮劳力的自然要被拉去打杂兼火工。几个人正在院子里忙,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跟大家打招呼,稍花白的头发,以及兄长般的微笑和亲切。物以类聚,一番寒暄,论资排辈。有了Shirley大师姐的前科,自然认作大师兄。聊到兴起处,大师兄回屋拿出一大袋Costco的红袋子的炒花生豪爽的倒在桌上,招呼说大家说:吃花生。

不知为何,刚听到大师兄噩耗的那一瞬,我立刻想到的,是那次大师兄的微笑,和那一大袋炒花生。

那晚,有酒,有肉,有人,有张和大师兄的合影,我们都笑的很放肆。

最后一次见大师兄是个感恩节或者圣诞节。在牧师家里。其实我一向对基督和上帝老爷爷无感。那时决定去的一个原因也是知道大师姐和大师兄也会去,当时也已经知道大师兄的病情,很想见见他们。外面的宗教活动热火朝天,我正独自在厨房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大师兄姗姗的走了进来。没什么大变化,一样稍花白的头发,只是多了一个口罩,以及很小心的样子。看见我他的高兴很明显,隔着口罩也能看的出来。一样的轻松的聊天,一样的觉得亲切不管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羞涩的拿下了口罩,于是我又看见他的微笑了。我想,多好,以后大概又可以在一起烤羊吃花生了。

那晚,没有和大师兄合影。有的是他拿下口罩那一瞬的略带羞涩和如释重负。

今晚,有酒,有costco的炒花生。望空略略举杯,那么,欢笑吧,大师兄,我们为什么不呢。

温暖,幽默,坚强的大师兄

April 7, 2021
延有, 我们亲切地叫他大师兄,给我的印象就是温暖,幽默,坚强。

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是2015 年和Shirley, Shasha 一起铁人三项比赛。那天大师兄早早和儿子来到比赛现场, 如同自己参加比赛一样很兴奋。一起跑前跑后,帮Shirley get ready, and transitions, 跑着 追着我们 照相,一直笑眯眯的。 他那温暖的微笑,利落的帮助,洋溢着浓浓的对妻子的宠爱,至今仍历历在目,那么温馨,那么美好……当时想,世上居然有这么温暖的男生。第二次见到大师兄是2015 年在他家CIM烤羊趴。他那时还不跑步,但极期热情。上午开始准备, 一直忙到晚上,一直热情接待,讲很多笑话,一直笑眯眯的。最后一次是去年CQ师徒群的聚餐,他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在做一个很挑战的项目,虽然很难,我有信心做好!”   笑眯眯的脸上充满自信。。。

这一切是那么美好。 美好的时光虽已过去,美好的记忆永不退色。 Fond memories never fade away...

大师兄

April 6, 2021

大师兄还是走了...  清明节, 大家把他送到黑山下,山清水秀风轻,春日的阳光明媚...
跑团的朋友基本都是先认识大师姐Shirley的。每一个安静的男子前面,都有一个泼辣大包大揽的女子,反过来一样,我家也一样。师姐在跑团里名头很响,估计进跑团有点晚,才一直屈尊三谷舵主之位。2015年CIM跑完商量烤全羊庆功大会时,师姐责无旁贷地揽了下来。这才第一次见到大师兄。
记得就像昨天,先发部队很早到师姐家。多早呢,竟然早到赶过去吃午饭。那时烤全羊是个稀罕事,先发部队为了彰显小团体的重要,总要说“咱得提前很多到”。其实,先发的任务,除了吃午饭,大概就只有闲聊了。
大师兄很兴奋,跟小孩家里来客人似的,何况客人都还是手艺人,会烤全羊!尤其知道四个手艺人中,竟然有两师弟,大家便开心地不干活,坐在院子里的灶台上尽喝酒了。先发团的颜值担当,也是我师兄的海峰,很恭维地说,“那您是大师兄了!” 我默默地想,好在前些天没把“大师兄”这个名号浪费了... 飞哥过来,见我们师兄师弟叫得热闹,也跟着叫大师兄了。我们还揶揄,“你不合肥的吗?” “我们只有白龙马位置空缺”  。但这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叫大师兄了,这是后话。
大师兄在我们一帮师弟面前一再强调,”这家里我说了算!”,“你师姐听我的!”,”你们有啥事尽管找我”。我们就哈哈哈哈一乐,不免又恭维一番,毕竟,黑帮老二要出头罩着你,也没啥不好的。
那天玩得很疯,印象最深的是批斗我的环节。我当时还沾沾自喜以185磅之躯跑进了4小时,实在是前无古人。以师姐,师姑奶奶领头的批斗会在酒足饭饱后隆重登场。那就是“明天必须减肥!” 师兄开心极了,幸灾乐祸地说,“师弟,减肥很容易的,......”
后来真的减了肥。师姐,还有后来异军突起的王weiwei老师教育我时,师兄总给我很多鼓励,有时也会说点师姐坏话,说太狠了,你别听她的。每次跟大师兄聊天,总觉得舒坦慰贴。后来追思会上,很多人提到这一点,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了。过了一年才知道,师兄专业跟我大学学的很接近,而且颇有建树,只是我那时意兴阑珊,也没有好好请教。
大师兄抗癌这几年,总听到他乐观的消息,“没事”,“效果不错”,“疫情结束了咱好好聚聚”。听到师兄的噩耗,我正骑车到bay的深处,平时不停留的,那天歇歇脚看看手机,就收到另一位师姐微信,告诉我大师兄走了。我边哭边骑一段停一下回家,生怕错过啥消息。更伤心的是,两年前添的西装,已然小了很多。老婆说,那去买一套吧。我说“我再来减肥!”
跟大师兄亦师亦友的5年多的交往,也就只有这些记录了……

耍赖

April 5, 2021
亲爱的爸爸,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过的那个神话故事吗?

”牧神潘擅长吹排箫,有一次潘向擅长弹奏里拉琴的阿波罗发起挑战,由山神特摩罗斯仲裁,当两人演奏后,特摩罗斯判阿波罗胜出,其他人也都同意这个裁判,但潘的信徒,迈达斯国王却认为特摩罗斯偏袒阿波罗,潘的演奏更动听。阿波罗无法忍受迈达斯拙劣的音乐欣赏能力,将迈达斯的耳朵变成了驴耳朵。

迈达斯对这双驴耳朵感到十分羞耻,为了掩饰它们,他整天带着头巾,但他的理发师却知道这个秘密。国王告诉理发师不能对人提起这件事,否则格杀勿论。但理发师却因无处诉说而十分痛苦,于是他来到草地上,挖了一个地洞,悄悄地对地洞说出了秘密,又将洞重新埋好。然而,后来在那个洞的位置长出了茂盛的芦苇,并不时发出“迈达斯国王长着驴耳朵”的声音。“

我说”你就是我的地洞“。可是你耍赖,说好的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呢?

一转眼你去天国已经20多天了,可是我们觉得你还在这里。今天下午去大华买菜,远远看到一个穿条纹上衣的男的,我以为是你,心跳加速冲过去,却发现不是你,当着来来往往的人就怔在那里傻掉了,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

前几天我和John去遛Sparky, 就在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去遛狗,也是我们经常跑步的Trail上,他看到一个穿紫色衣服跑步的男的,他也以为是你,为了证明他不是毫无根据,说你也有一件紫色外套,Amador高中的,我说是的,我看着也像。之前有一次我们两个在小公园遛狗,他远远看到一个黑衣人,也以为是你。

BTW,我们到现在都没敢问Sparky爸爸去哪里了,想到他会像以前我们跟他捉迷藏时一样四处找你,就觉得太残忍了。他一定以为你去出差了,像以前一样,说不定哪天你就回来了,所以每天我们出去遛他的时候,还是傻乐傻乐的。

有一天我说我好像听到爸爸说话的声音,John说有一次他也听到你在外面说话,赶紧起来听,却发现是外面的行人在说话。他跟我说这是因为我们太想你了,大脑play a trick。

这20多天,我长了好多的本事。我拿着你的Debit Card去银行取了好多钱,给你买桃心木的棺木,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疼花这么多钱,可是我跟John说你一辈子为家里付出,不舍得为自己花钱,我们要给你”最好“的(我没有买最贵的),我想你一定会像我每次给你买礼物都嚷嚷我乱花钱,但心里还是甜的一样,这次也会因为我们的爱而开心吧。

在银行排队取钱的时候,看到墙上一个招贴画,一个爸爸和2个孩子灿烂的笑容灼伤了我的眼睛,我慌忙扭转头躲开,心里冰冷。你的离开让我们知道什么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开始几天,有时我和John上午11点还会出来坐着陪你晒太阳,就在咱们三个每天坐着的地方,听到院子里的啾啾鸟鸣,我们说愿意放弃一切换你回来再跟我们坐一坐。

你走后一个多星期,爱斌和苏阿姨帮忙把姥姥接回来了,并陪着我一起把你去天国的消息告诉她,苏阿姨在咱家陪着姥姥整整一个星期。”赶“她回去那天,我带她和姥姥去附近看油菜花散散心,到了地方,John说”我希望爸爸一起来。”

你一定知道吧,你走后,我们得到许许多多的帮助,比你3年半治疗过程中得到的帮助还要多还要广,来自四面八方,温暖又overwhelming,我们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恩情。

其中一个,是Andrew,小明,天天,Simon都在你走后的几天陪伴John并一起过夜。我说这个,是因为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John,他是你的心尖尖。John说他在小明天天家看到Michael叔叔和小明天天说说笑笑的,他特别为他们高兴,同时自己又有些悲伤,他祈祷小明天天他们永远不要经历他所经历的。

在丽红的帮助下,我终于把一团粥的Bills都捋顺了付了,late pay penalty也打电话Waive掉了。一月底的时候你第一次让我Pay Bill,6~7个账单,我付错了2笔,你知道后只是摇了摇头,毕竟23年多来我连家里的银行账号是什么,家里多少钱在哪里都不知道,何况付账单?

2月底,你走前的2个星期,我第二次付Bill,我耍赖假装”小白“咨询在床上休息的你,你轻松地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到第二个你就没有力气了,让我自己去研究,我说你要赶紧好起来,继续付账单,我们需要你。我以为这样耍赖可以留住你,可还是被你溜了。

昨天琼和丽红送我们回家,路上叮嘱我要记得交地产税,我说没有收到账单啊,他们说应该老早就收到了,我说没有看到,他们回到家就把交地产税的网站发给我。今天晚上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你居然在1月30号就付了,我一下子就泪奔啜泣起来。John在楼上听见,马上下楼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这件事儿,他搂着我说“oh, that is dad, so responsible!”

昨天你的追思礼拜在教会,你一定特别开心吧?有一个军团的人为你忙这件事,线上线下来了好多人。我想你为人向来低调不张扬,生性不喜欢麻烦别人,心里一定特别不安,但同时又特别感动,没准儿又感动地哭了,像你走前11天最后一个生日一样。

哦,还有,我给你微信发的好笑视频你看了吗?我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给你发点好笑的视频逗你开心。不过,我相信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在神那里,没有病痛,没有眼泪,你的灵没有了躯体的限制多么自由,还可以与那些你爱的弟兄姊妹谈笑风生,一定快活得无比。

谢谢你四次入John的梦中,3次入小燕子的梦中,2次入姥姥的梦中,2次入我的梦中,每一次你都是年轻的,面部饱满,头发浓密,笑容灿烂。好好享受吧,不用挂念我们,我们都挺好的,除了无法抑制地想你。

John和我都基本没有愤怒,对神对你。昨天我上网查了下四期非小细胞肺腺癌的平均生命周期是4个月,感谢神让你陪伴了我们三年半,而且其中93%的时间,你的生活质量都不错。你为了尽可能多地陪我们,也给出120%,到最后一分钟都没想过放弃。神在你的睡梦中,在我们的陪伴下把你平平安安地接走,让你没有经历更多更大的痛苦,是何等大的恩典,我和John都满了感恩。

最后,对不起爸爸,在服事你的这一段日子里,尤其后期你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我为了不让你长期卧床,每次抱你起来,帮你翻身时都会让你也使点儿力气,每天也push你出去晒晒太阳,毕竟我们都有坚定的信心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我们就得努力以长久计不是吗?有次半夜3点起来帮你换尿布,我手忙脚乱地,而你双腿摇摇晃晃催我快一点,我说“你要努力啊爸爸!“终于可以坐在马桶上的你哭了,说你已经特别努力了。亲爱的爸爸,每次想到这一幕我都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亲爱的爸爸,非常对不起,你知道我本来有起床气的,早晨睡觉分秒必争,谁耽误我睡一分钟都是我的敌人。在神的恩待和帮助下,我居然可以每天早晨7点半准时起来服侍你,不管头一天晚上工作到多晚。但总是有软弱的时候。每一句unkind的话都变成小刀子来扎我的心。

我们的延有大家的友

April 3, 2021
作者:郑小龙
       刚上清华就认识隔壁宿舍一位姓“夷”的同学,这个姓很稀有。名叫“延有”的他,南方口音很重,开始几乎听不懂,但始终友善的微笑让人一望就难忘,先是五年,然后就是一辈子!常有同学误以为“延友”,他也不在意,似乎这更符合他的性格,因为慢慢地,身边的人们都会以他为友。也有同学因为谐音而叫过他“烟友”,但从没见过他“冒烟”,酒大概也只是同学联欢或聚会,应景凑趣尝过而已。

       作为来自苏北的才子,他的年龄在班里却很大,属于大器晚成型。记得他说过,本来初中毕业家里就让去种地,是老师愣从田里把他拽回学校,才得以上完高中,谁知一发不可收拾,不但上了清华,还直读研究生。上本科时他不显山、不露水,对于十号楼喧嚣的棋牌娱乐绝不跟风,只是偶尔也会围观,大概率他都是背上书包去上自习。在宿舍里他很随和,也爱说说笑笑,对同学换宿舍的要求二话不说,卷铺盖就成了。对于每天下午走出户外的体育运动,他是铁打不动。似乎不记得他有啥突出的运动项目,不过只要参与,他都生龙活虎。同学们开始感受到他的在,逐步就愿意他的在,和他同在很开心。

       对于无四一班的活动,他谈不上积极,可也从不拉下。大二时,我曾头脑发热自荐当班长,一学期下来,觉得力不从心而引退,是他顶上来做了很长时间,而且丝毫没有影响到学习。作为学霸他并没有“两耳不问窗外事”,特别是临近毕业的春夏之交,本班的五位庄重打坐者就有他。激情燃烧并没有改变他一如既往的平和与沉稳,招牌式的微笑不仅使他获得更多的友情,还收获到了珍贵的爱情!隔两级的学兄与学妹碰撞出的火花经久不衰,随后在清华园亲密牵手而行,最终修成正果,至于爱情结晶的 “清二代”的来世是在越洋之后。大家都直呼“延有”,而“有”的儿音很重,分明是“友”,是大家的!

        延有特有的中流砥柱能耐,在毕业后和几位同学创业中显露无遗。虽然由于机不逢时,公司没能坚持下来,但曾任总经理的他付出很多,也做成不少可圈可点的项目。蓝旗营清华小西门外“天海合实”四个大字,后来存留了不少年,直到那片房子拆掉。每次路过那里,我都无限感慨,祝福他在大洋对岸继续打拚并立柱根基。在硅谷他加入了名为ESS的公司,这与我们系的老师有渊源。正当从国内燃起的VCD市场的热火席卷全球之际,ESS公司的MPEG解码芯片迅速取代C-cube名噪一时,延有参与核心算法软件的开发,功不可没。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始终不渝地干着差不多成了“钉子户”,既是忠实也是坚守!

       我搭上TI中国的大船,发现“德州仪器中国公司” 竟然注册在延有家乡宝应,这是最初设立过一个合资厂的结果,也算是种缘份。我出差到德州顺道去硅谷找他,兴高采烈的他刚从ESS出来,和两个朋友合伙儿继续搞软件编程。他带我去看他们新租下的办公室,显得踌躇满志。又陪我一个下午购物,非常有耐性,使得很磨叽的我满载而归。谁知这成为我和他最后一次会面!

       曾经,我以为 “大家的友”,就将永远在硅谷!不错,从电子邮件到微信的联系上,常常看到他带着微笑出现在同学聚会的照片上,几乎从没有落下。后来听他说在和士兰微电子公司合作,还是在做着老本行,帮助开发音视频芯片软件,曾去过杭州,但都是来去匆匆。我总觉得他还会来,就还会见,并不以为然,怎么能想到没有抓住的机会就永远不会再有啊!三年前听说他患上肺部肿瘤,我的震惊就可行而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担忧和悔恨交织,发微信和他联系时,隐隐约约地问起他的身体,他直言不讳地说正在接受治疗,并且充满乐观。之后我们不时有微信往来,感觉他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就稍稍放宽了心。知情的同学们也一样,期盼着奇迹会在他身上发生!

       后来时不常微信上有他的消息,治疗在顺利地进行,也有看到他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有个别散步、集体跑步,也有参加学校仪式、读经分享、同学聚会等。大家都不禁释然啦,默默地继续为他祈福,希冀他能一直这样好下去。2019年8月,国内同宿舍哥们儿到湾区,聚会接龙中,让大家惊喜的是他的出现。12月20日,他太太发出了他参加“感恩节快乐跑”的照片,那么轻松愉快,带着熟悉的微笑。这才是他做化疗的次天!大家的称赞自不必说,为有这样的友而自豪!

       当新冠疫情来袭,我们还是互致问候。去年年底,我为EEPW杂志“中国芯”栏目写稿,去杭州采访士兰微电子,请他代为介绍。他对我发的拜访留影表示欣喜,我约他疫情过后如果身体适合,要在杭州相聚,他欣然应允,我颇为欣慰,真心期待!

       今年2月21日我微信祝贺他和全家新春快乐,他回复同祝!我特别询问他们那里有没有下大雪,他回复没有。我无心地说了一句遗憾吧,没想到这就是和他最后的一次对话。真正遗憾的是我!痛心疾首的是我!因为仅仅十八天后,他就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爱生活、爱运动、爱工作、爱世界、爱众生,对太太和孩子更一往情深,对亲朋好友格外关爱,这强有力的支撑是他对主的虔诚!当年到美国后不久他和全家都信了主,并且全身心地投入,这使得他更加充满仁慈和博爱。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同学出现不幸时,他尽力慷慨相助送来温暖。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索求,只有无私的付出!

       我曾经觉得他相隔很遥远,如今却觉得他就在比邻。他是来自天上,现在又回到了天上!天上某颗闪烁的星星,就洋溢着他的光芒。延有是我们的,我们为有他为荣;这样的朋友是大家的,大家会得到天堂里的他的护佑。总有一天会在那里见到他,还是带着永恒的微笑!

(清华电子系84级无41班 郑小龙

启笔于2021年3月22日,完成于4月2日)

缅怀延有

March 23, 2021
        每每想到延有离开的当天都是心痛,上午还和秀杰通微信,下午想着送些金桔给延有泡茶喝,再给秀杰带些院子里菜和易做的食物,怎么也没想到,就是那个下午,刚刚回家不久就从微信中看到延有离去的信息,不能自持,眼泪夺目而出。一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送去......

        随后这两周的日子,记忆中和延有夫妇相识,相伴,相知一幕幕像电影一直循环往复在脑海中回放。延有和先生是研究生同学,认识延有秀杰夫妇是我刚刚来美国不久,当时许多事情都要从头适应,延有总是在最最需要的时候热心伸出援手,98年伟斌要换工作,是延有找了志强帮助找到新工作;99年我们搬家需要找公寓,是延有和秀杰带着我们,跑了好几家公寓帮我们了解周边情况;随后我要考驾照,还是延有秀杰带着我们开进开出Fremont 的DMV, 帮我熟悉考试线路;我们在美国能接触教会是因着他们的带领,主日去教会都是搭延有他们的车去,搭他们的车回,带领我和先生同时受洗才有了先生经典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重生”的感恩分享。早前我们也曾同车一起结伴出游,延有他们俩轮流陪着我们儿子讲故事,做游戏,无趣的长途变得趣味横生,“大西瓜小西瓜”的游戏我和儿子后来一直记得,时常被我们拿来作哄其他小孩子的法宝。

        自从得知延有生病以来,我们一直关注祷告盼望,当看到靶向治疗有效的时候,内心多么高兴,也同时感到他们那来自属灵的盼望,经受考验,无惧征战。我时常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当我面临生活的挑战,我会如何面对,如何前行。疫情前知道秀杰工作特别忙,有一次我开车送延有去Stanford Hospital,在路上就聆听了延有关于对待病痛,对待家庭,工作及信仰的解读,他话虽不多,但对我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感觉人生中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只要心大,所有的大事都变小了,如果心小,所有的小事都变大了。我从中学到的功课和思想的提升,都会成为我未来生活中宝贵的一部分。

        延有热心助人,幽默风趣,带领和奉献。刚来到美国立足,在许多的关键点上帮助我们太多太多,我和伟斌一直默默记在心里。他多年来在教会的服侍,搬到三谷后社区做义工处处有他的身影,特别是他生病之后还参加马拉松赛跑,工作仍然担当,一直没有停下努力,更值得纪念的是他对待病痛冷静无惧,抱持在基督里的平安喜乐,信靠主见证主。延有带着对生命的挚爱,对家人朋友的眷恋,过早地离开我们。我们不忍他的离去,但是我们知道他在,就在那里,在神美丽的天家,我们会在那里相见。


延有,我会想你的

March 21, 2021
我认识延有是从他和文涛开学第一天把我的行李从一楼搬到五楼开始的,我们由此有了同门同窗上铺下铺,在实验室同用一台电脑,和回宿舍使同一辆自行车的3年的青葱时光,后来又在湾区一起同事,一起工作,已然是30多个春夏秋冬。

来到美国,辗转到湾区,是延有给我递的简历,从机场接送我参加面试,以及一个月后还帮我到机场接我的家人,秀秀和延有还在周末细心安排我们去公园转悠,消除长居于HOTEL里的烦躁,点点滴滴,今天的我依旧能体会到那份大哥一样的依靠,感今日延有已经远行,实在痛心莫名。

延有和我在湾区还一起工作生活多年,作为同事一起工作,作为朋友在节假日也有聚会。每次都能听到到他乐呵呵的说笑,更明显的是,几乎所有的聚会他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孩子王。我太太每每都感慨,之所以延有最受孩子们欢迎,是因为,孩子们最敏感了,他的善良在心底里,孩子们最能捕捉到。

记得有一次在延有家里一起吃火锅,感觉到房子里有些暗。延有起身说,“哦,没关系,我去把‘路灯’取过来。”,我们都很惊讶,路灯取过来可是非法的呀。只见他一转身去了卧室,拿过来一个落地的台灯,我们都哈哈大笑,大人笑话他的中文不利落了,我女儿却确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说法,确实是有”路”灯的一样的功能嘛。想不到的是,这个梗,这个词,我们家时不时用一用,已经有20多年了。斯人已离,音容尤在,长存心底。

三年前,知道延有的病情,只觉得世有不公,看到他病情有好转,又感觉苍天有眼。2年半前,我们还在一起探讨过如何可以更容易地做变声处理,我觉得延有的身体应该没问题了。半年前他还叮嘱我如何处理房子的事宜,我就在期待病痛总会有清除干净的那一天。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延有升入天堂的消息,突兀如晴天霹雳,10天了,音容每日里都萦绕在脑际。

才华可横溢,心地尤善良,爱家又爱人,优雅还坚强。延有,我会想你的。

In loving memory of Yanyou

March 21, 2021
Just heard today about the passing of brother Yanyou. My heart goes out to Shirely, John, and all those who hold Yanyou dear in their hearts. I know Yanyou and Shirley are people with incredible faith, and the faith will no doubt carry Shirley and John forward. All of you are in my thoughts and prayers. 
Shirley and I were roommates back in TshingHua. I first met YanYou in 1989 when they started to date. Back in college, Yanyou would do anything and everything for Shirley, homework, laundry,  fight for her, and what-have-you (sorry, Shirley, i leaked some secrets), and he smiled a lot and was really cute.  At that time I was thinking Shirley really knew how to pick a boyfriend. After graduation, we all went different ways. We reconnected again after we all moved to the US.  I visited them in their Fremont home and I stayed for a few days a long time ago. At that time, Shirley was very pregnant with John, Yanyou was the same loving and caring man as I remembered.  I noticed the couple I knew had matured so much, they exhibited a glow of calm, kindness, joy, and you could not help but notice the positive and warm vibes from them. I knew it was their faith and their devotion to each other that elevated them to a totally different plane. I met the family again sometime in 2015-2016 in DC when they came to DC for a family trip, we had dinner together to catch up on old times and I had the opportunity to meet John, a high schooler then, in person, for the very first time. Shirely and Yanyou raised a wonderful son together. In 2019 I met up with Shirley in Virginia when she was here accompanying John for a national competition.  During that visit, Shirley told me about Yanyou's diagnosis. She told me Yanyou was very courageous and positive about facing the challenges ahead of him, and she told me how they had grown so much closer because of this. I was pulling and praying for Yanyou to beat it. Yanyou did put up a good fight. Now he is with his creator in eternal peace. His memory will always live on. I am so sorry for your loss Shirely.

悼念纪念延有、向延有学习认真唱好赞美诗歌!!

March 21, 2021
我和延有在大学是隔壁宿舍、记的延有总是笑眯眯的、非常和气也非常幽默、同时延有的学习非常好、大家有听不懂的问题经常回去请教延有;后来毕业后大约几十年都没有见到延有、直到2019年来到湾区后、同学告诉我说延有当时正在治疗、但是在微信群里见到延有的头像、是穿着跑步运动衣正在跑步、当时觉的他的身体很好、后来国内的同学来到湾区一起吃饭时终于见到啦延有、还在一起合影、觉的延有基本变化不大、并且看上去身体和精神都很不错
上个礼拜微信里发来消息说延有去世了、并看到他在去世前坐在家里的楼梯上唱的4首赞美诗歌的视频、非常感动震撼并受到啦很深刻的教育、更准确的理解啦赞美诗歌在属灵和属世2个方面的意义、在此深深的纪念延有、愿延有在神的怀抱里安息并终日唱歌赞美祂!
这是视频里延有唱的4首赞美诗歌:
这是我平时最爱听并且每天都会练习伴奏的4首赞美诗歌、每个人最终都会老去离开世界、愿我们大家将来在一起大声歌唱赞美神!
许波

和延有同学的美好回忆

March 21, 2021
1992年5月,我毕业后初到深圳,8月份,延有从北京来深圳看我。
那应该是延有第一次来深圳,原本计划带延有到深圳市内和周边转转,但因为我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一直病卧在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基本的接待,甚至吃饭都没有办法尽地主之谊。延有不但对我没有任何的埋怨,反而在这个时候要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他主动提出要给我做病号饭,煮面吃。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我躺在床上,听到厨房一声巨响,冲到厨房问延有发生什么情况了,延有告诉我他直接把水倒入了热油锅......然后再下面条,妈呀,我才知道,延有是第一次做饭,难为他这样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好同学,为了照顾同学,第一次下厨房。当时厨房里的场景、我们的那个乐、延有满脸的局促,仍旧历历在目。
2017年我带女儿去美国报到上学,延有和兴华到旧金山机场接我们一行四人,十几件行李,难为了两位老同学;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生病的情况,而他也避而不谈,对同学他只有付出,没有任何抱怨,直至今天,深感歉疚;我都无法接受这竟然是最后一次见我们的延有,我亲爱的同学。所有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同学情谊都在记忆的点点滴滴中美好留存,逝者已去,惟愿他在人间的心愿已了,在天堂安息。

纪念我们的好友延有

March 18, 2021

初次认识延有是在佳音教会,那时我两岁半的儿子初来陌生的地方很是胆怯,他会蹲下来和气地问他叫什么名字,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叫什么名字,以后每次见到都会进行同样的对答,久而久之就混熟了我儿子也非常喜欢这样的互动。延有就是这样一个有爱心的人,在教会带领Awana深受孩子们爱戴。
那时我们都住弗里蒙特,我的女儿和秀杰延有的儿子同年出生,所以两家常常结伴去玩,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有在森林公园搭帐篷宿营,有湖上开船跳到湖里游泳,有租个度假屋看林海雪原,更有滑雪之旅,海边度假。哪里有延有哪里就有欢声笑语。即使是长途跋涉,或者堵车,延有总是能想出有趣的故事和笑话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后来秀杰和延有家搬到幸福屯,孩子们渐渐长大,延有也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穿梭于中美两地,我们两家在一起玩的时间少了,但是每次见面都是亲切,互相关心,就像兄弟姐妹一样。见到我儿子也不再用蹲下来,而是改为亲切地拥抱。
延有得癌症的消息让我们很震惊。但是他的顽强和豁达给我们树立了榜样。三年半来他一边坚持工作一边积极治疗,并且还参加社区义工。
去年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改变了人们工作和生活方式。对于延有的治疗也增加了新的挑战。但是每次看到他都是乐观开朗。去年年底大家见面还讨论疫情结束后去哪里玩。直到今年2/28我们参加秀杰和教会小组为他举办的生日派对,他那时身体已是非常虚弱,但是还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还不忘给大家讲个笑话。当我们齐声为他唱起生日快乐歌时,他感动得哭了,这是我认识延有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落泪,我们在场的人也是泪流满面。
3/11号看到延有在家中过世的消息不禁呆住了,晚上东胜和我一起赶到延有和秀杰在幸福屯的家去见他最后一面,他看上去那么安详,像是在静静地睡觉。
秀杰说延有是在午睡的时候离去的,没有表现出痛苦。
虽然不舍,但是知道延有息了世上的劳苦和病痛安息主怀,这对于深爱着他的家人和朋友也是一种安慰。相信未来我们还会在天家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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