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位颇有名气的中医,听他给病人解释,勾起我很多关于您当年病况的回忆。
有次你从外面“上班”回来,累了,躺在书房的小床上睡着了,我坐在那张电脑椅上守着,看着你熟睡的模样,希冀自己能拥有洞察万有的智慧,了知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今天是基督降世的日子。所有贤圣的现世都是想指引人类走到正确的方向。希望无论今生或后世,我们都正走在通往智慧光明的大道上。
才注意错过了您九十冥寿。人走了,却存在后人的记忆里,想念里。有一天,当没有人记得你的时候,你依旧会存在于他们的容貌里,眉宇中,性格和命运里。。。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意义了。
西西潇潇都上大学去了。他们如出笼的鸟,充满对世界的憧憬。我也充满重新自由的喜悦。人生的画册又翻过一页。
愿您一切都好!
今年清明节前我们去西山扫墓了,不但给您和二姑妈清扫祭拜,我们还准备装了香烛纸钱元宝的冥府烧包,分别烧给爷爷奶奶、大姑妈大姑父、叔叔婶婶和香姑他们,以此寄托我们的哀思。随着香火烟气升空,似乎达到天地间的交流。
岁月匆匆,我亦明白了:人生不过就是这几十年的光景,将来我们都会在天上相见。能到人世走一趟不容易,所以我也会格外珍惜。
去年发生的新冠疫情至今尚未结束,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不管好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认真生活,勇敢面对。尽到对家庭的责任,对父母长辈的孝心。我虽是平凡的人,也想活出不平凡的质量。
小昀以及两个孩子都还好,他们同样经历着不寻常的生活,相信他们会成长。
今年是您九十诞辰,祝您一切顺遂。我们始终记得您的爱和教诲,永远怀念您!
娟
突然想来看看你。清明是上周的事,家人都给您扫墓了,我们在海外的只能在遥想中祭奠。今年是您冥寿九十呢。。。愿您在天上平安快乐。
今天我们全家都打了疫苗。 潇潇已经回学校打球比赛了,一年多的瘟疫肆虐似乎在疫苗的广泛使用下马上要成为历史,但是生活方式已经不再能回到从前。 我觉得也很好,这一年我们三人日夜厮守,从没想过会在他们离家走上社会之前有这样一个机会,没有什么计划,什么任务,只是一起过平淡而日常的日子,聊天,看书,看电影,养猫。 这也许是成年后上帝给我的最大的一份礼物。 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时光。
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如同小溪绕过一块巨石而终究回到原来的河床。 孩子们会去上学,我也会离开这里开始另一段生活。 不知是在哪里,不知会怎样, 但是生活继续,如同以往。
愿您保佑我们,给我们以勇气和平安。
爱你的,
嫚子
又是清明了。 一年一年日子飞快地过去。今年的冬天是我们这代人看到的最翻天覆地的一个季节,短短的三个月,从武汉,从中国 如今已到了世界各地,瘟疫横扫,亿万人被打回家里躲避其肆虐。 改变的不仅是我们的生活方式,经济政治,还有我们的价值观。 冥冥之间这是注定的。也许还来得及。
香姑也走了。你的兄弟姊妹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都是匆匆过客,唯一能留下的只是后人的回忆。 我时常想起去罗城姑姑家里我们相见时彼此的欢喜,各种柳州没有的经历,她对我的宠爱。她甚至在我到了美国很久以后还给我写过一封信,而信的内容是说其实我的爸爸(就是她的哥哥, 你)比我们知道的了解的表达的更好。我不是特别明白是什么促使她写的信,但我显而易见地被感动到,这是兄妹情深啊,她也许终身都感恩于你和妈妈给她的帮助,希望我们都不要忘记报答恩情。。。我为你们,我的父辈们感动。
我和西西潇潇和我们新领的一只猫天天在家,工作的工作,上网课的上课,玩的玩。。。疫情报道凄风骤雨,我们帮不了忙,也不添乱。但各种强烈的情绪此起彼伏。也许你在天上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不知道这场瘟疫意味什么。
那么,请保佑我们吧,保佑你的子孙们, 给我们以智慧和勇气。
永远想念你的,
曼子
清明节又到了,窗外烟雨蒙蒙,湿了新绿,落了花红。
本应全家到您的墓前祭扫,但是,刚过的冬春注定不平常,国内和全球范围突然爆发了新冠肺炎疫情。这是一个人类完全没有免疫力的传染病,因为没有特效药造成了大量人群的染病和死亡,特别是医护人员。为阻断疫病传播,减少人群聚集,今年的清明只能在网上祭扫了,不论怎样,我对您的思念和尊敬永远不变。
我要泣告您,我们亲爱的香姑不幸于2020年2月3日凌晨突发心脏病在广西南宁逝世。享年81岁。我知道,香姑很小便跟随您在广西读书工作成家生活,您们兄妹感情深厚,愿您们兄妹在天堂相会,永无疾病、痛苦、悲伤。
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战争、灾难、疾病,但也有勇敢、善良、担当。我们在努力,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不负韶华,活出生命的精彩。您放心吧。
愿您的在天之灵获得永生!并护佑子子孙孙平安健康!
今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中元节,广西也称七月半(七月十四),是一个敬祖尽孝的节日。虽然我们小时候家里从来不过这个节日,但是,这一天却让我停下来,回望来路祭先人,寄托我无尽的思念。
亲爱的父亲:您离开我们已经四年多了。之后2017年12月凤英婶婶因病去世,今年的七月二十八日,富坤叔叔也因病去世了。现在他们都已入土为安。我们每次都寄去了祭奠金表示怀念。
在这个中元节,您们兄弟也许在天上相会了吧?想来人生不过是一趟旅程,虽然来自一母同胞,却际遇不同,相见甚少,晚年您俩更是身不由己,疾病缠身。相信如今这一切束缚早已解除,天堂没有病痛,愿您们都获得了自由与快乐。
作为后人我深切怀念您们,不仅是生命的延续,还有精神的传承。
我怀念所有的祖先和故亲,所有过去有您们的记忆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愿先祖们在天之灵庇佑子孙后代!
打开网站,“2015”的数字有些触目,时间过得怎么快!然而想起来并不遥远,可见人为规定的时间是个骗人的东西。念兹在兹,想在即在。
录小诗一首:
生死无端别恨深,浪花流到去来今,白头雾里观河见,犹是童年过后心。
今天看到嫚子整理的你在2010年写下的回忆片段,好珍贵好珍贵!我似乎可以听到您那略带长沙口音的讲话,想象出您那开怀的笑容。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为久远的历史....,令我心痛且热泪盈眶。
我知道没人能长生不死。但是,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想多陪在你们的身边,早一点让您给我们讲您小时候的故事,陪您一起开怀大笑....
日月同辉,我们永远怀念您
那天晚上因替朋友为他远在美国的孩子写一张生日卡,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打草稿,打开一看,我却惊讶地愣住了。我眼前的是你十年前最后一次来美国时写下的问答。这是我记忆里里你最后写下的文字了。我寻找了它们很多年,没想到它们一直被“珍藏“在书桌里,其实是日日伴着我的。
那时,你的病情已经很明显了,记忆力严重衰退,在二姐家时已有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话语也不多。我们虽知道一切皆不可逆转,总希望能做些什么以减缓你认知能力恶化的速度。我跟公司里申请去姐姐家陪你们一段时间,从那里远程工作。每天我开始工作时,便像老师一样给你布置一点作业,让你做些事锻炼你的脑与手。其中一项便是这些关于你童年的小问题,我知道一个人最后能记得的往往是他生命初始的记忆,而且这些往事是我们后辈想知道的我们生命的源流。 你很听话地照做了,很认真地回忆着书写着,有时看得出你很想写得更详细一些,你划掉几行,苦思冥想,却终不可得,又把那些划掉的再加回去。我们休息的时候,你便像个小学生一样把作业给我和妈妈看,笑眯眯地听我读出来, 更正我没认出的字。这些短小的回忆录,花费了你很长时间,但可以看出那些童年的记忆在你的脑海中依旧是多彩而动人的,你用了”波光粼粼“”拉开了架势“”煞是好看“来形容童年老家的村落与生活,但是却无法更多地用笔来描绘。过了几天,你对这个吃力的作业失去了耐心,便罢工不干了。妈妈让你写那个奶奶常津津乐道的你在逃荒的时候用水瓢到救济会讨粥的事,你不以为然地说,”那是我哥哥”。你也写了这位我从未知道的大伯,妈妈悄声告诉我,你的大哥有很好的天赋,读得好书,家里一直供他读书,寄予了最大期望,却不幸高中毕业就早逝了。爷爷奶奶没送你去读中学而是送到城里做学徒, 你们兄弟三人,哥哥弟弟都得到家里的供给完成学业,你却只能靠自学和夜校成就自己。妈妈说这是你心里的一道坎。爸爸,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往事,但我知道你靠着一己之力从学徒考到铁路公职,并出资帮助了姑姑们完成学业。看着你笔下的故乡故人,想着你少小离家的复杂心情,我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我把你的这些短小且有时支离破碎的回忆整理出来,与原件照片一起上传这里,寄托我们对你的怀念。
爸爸,人生转瞬即逝。在你生命的最后时期,浮现在你眼前的是那个在湖南乡下放牛捉鱼的小孩。也许,这也是你在天堂做的事吧。
今天是2018年农历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年三十(除夕),也是立春的日子,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春天的气息已经来临,百花盛开指日可待。
我们全家人都好,2018年的12月中我和惕生带妈妈去了南宁看望香姑和姑爹,他们虽年高,然生活自理井井有条。听湘潭堂哥说叔叔已住进养老院,那里的条件还不错。
四季轮回春夏秋冬,时间流逝无法回头。值此农历新年阖家团聚之际,我给遥远的您带去最深的怀念和感恩,一世父女永不相忘。
昨晚你第一次来到我梦里!今天我才记起昨天是你的生日。谢谢你托梦给我。你看起来就像这网站上的照片一样,气色很好。我们还住在有院子的平房里。你买了很多菜,我和妈妈出到院子里来迎你,妈妈夸你买得好。:-)。
祝你在天国一切都好。
这一年没来写过什么。 你也从未走进我的梦里,我常想是不是你知道我一直为上了清华耿耿于怀,而你是不是觉得这与你有关而内疚,继而不曾来看我?
其实上清华已是近40年前的事, 我早可以把它的影响抛开,我依旧念念不忘,归根结底是我抱着,我的无所作为。凭心而论,是我自己的错。不关你什么事了。
我今年二月,终于下了决心开始离婚。我从小就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憧憬着自己可以有一个家把这份爱一代一代传下去。但是命运无常,我亦缺乏人生智慧,最终还是得到这样的结局。离婚的过程,更让我看见人性的卑微。爸爸,我的哀伤超过愤怒。但是我心里明白,这是正确的决定。我希望拥有自由与独立的灵魂。
我常想着你,想着你那年朴实的观察,忍不住笑起来,“不结婚就不结吧,我觉得他并不关心你,我们给你留的菜他竟吃掉了”。是的,爱可以是不同形式,但是都是能感觉的。
给我智慧吧。
不知怎么,昨天晚上我第一次梦见了您,似乎又回到您卧床无助的日子,我的内心充满了担心和着急,可是在朦胧中却见您迈开纤瘦的双腿带着高大的身躯飘然而去。我好惊奇好感动这神奇的一幕,完全没有意识是在梦境.......。
虽然好久没有给您写信,可我却经常一人在这里看着您的照片,听着我们送给您的乐曲在心里和您交流,泪水还是会溢满眼眶心里却感觉很平静。我越来越能体会生活的不易和父母的苦心,这是一个能让我净心的地方。
父爱如山一般厚重,没有父亲的父亲节我更想您,天堂中没有束缚您的疾病,您放心大步地去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不辜负您给我的生命和使命。
今年4月我和惕生再次去了美国探亲,外孙子女都上学了,Gavin上了小学,Claire也上了幼儿园。小昀一家都挺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现在我们和您当年一样开始面对退休后的生活。中国的经济发展很快,人的选择也多了很多,如果您能看到国家强盛,百姓幸福也一定非常高兴。
今天是您的忌日。 一年又匆匆掠过,又添了一些经历和感悟。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却不知是否认命, 于是会常想你在这个年纪时是怎样的状态, 一代代真的会进化吗, 还是我们都在这亙古不变的红尘里翻滚?
潇潇中学毕业了,夏天西西去尼珀尔扶贫。现在知道父母能为儿女做的其实有限, 大部分是他们的造化。那么请您保佑他们有足够的智慧去应对未来的挑战吧。
愿安好!
又是一年飞花季,又到清明扫墓时。看到大姐新写的文字,看到十年前你们回老家的照片,欢容如生,恍惚间并不觉得我们早已天人两隔。于是我也翻出老照片,重温你和妈妈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看着看着,笑容就涌到了脸上。谢谢你, 给了我和你在一起的四十多年的好时光!
今天又到清明了,我来到您网上的墓园悼念您,思念您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都好,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安好。
去年10月,我和惕生回湖南看望了叔叔和婶婶,叔叔见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虽不知他的全部想法,但我仍感到他对您深深的思念和追忆。他们都老矣,风烛残年,一世兄弟情,就此了了。
人生多长是长?价值岂能称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只因我是您的女儿,我会像您一样:勇敢面对人生困难,善良对待家人朋友,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我会照顾好妈妈。您就放心吧!
在那边一切可好?走在这初秋的夜里,弥漫的桂花清香如我的怀念和祭奠,天上的星光闪烁可是你的注视与应答?我们都不错,宁静而安好。
爸爸,今天发现白居易的一首写景的诗, 竟是写你生日(农历)的, 当然早了好多年了。不管,拿来看看。
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今天是您八十五岁诞辰纪念日,我给您送上一曲新歌,寄托我深深的思念。
昨天妈妈说她梦到您了,您手里拿了一个大手机,还告诉妈妈说手机是在山上买的....。您是在和我们通讯吗?
您的子孙都好。子维上周在全国蹦床竞标赛中还获得双人同步跳的冠军,她真的很棒,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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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2010年赴美时写下的对童年故乡的回忆(嫚子整理)
我出生在湖南省长沙县东乡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我父亲叫杜玉鸿,是有名的西瓜种植户,在口味和总产量上都名列前茅。我妈妈杜唐氏也是农村搞副业的能手,种植的西瓜也是又大又甜。
我们兄弟姊妹共有十多人。哥哥高中毕业(后)因病去世。还有两个姐姐也都因病夭折了。
我出生在农村,小学毕业后又读了两年中专,每天上几个小时。后来,我又读了几年夜校,学的是财务管理和会计核算。这基本上就是我的基础教育。
童年和青少年时期:
我在青少年时期,经常帮家里放牛。我们家里放的牛大部分是膘肥体壮的黄牛和水牛。因为我们家主要养的都是耕牛,不能亏待他们,每天要吃得饱饱的。
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农村度过的。在农村有很多有趣的事,比如斗牛。我们家那头力大的黄牛,只要她摆开了阵势,就会有好戏看。(只见她)怒目圆睁,跑去一口咬住对方颈脖,坚持了一段时间才互相松口,去一边吃草休息,来回几次,战斗才暂时停息。到了下午,才停止战斗。
我老家有两个鱼塘。每逢下大雨,上下两口塘的排水口(打开??),随着两个鱼塘排水沟水的流动,小沟里的鲫鱼也跟着流动跳跃而上下翻滚,只要不断流,鱼就总在跳动,鱼光粼粼,煞是好看。
我妈妈在抗日时期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小日本占领长沙时,我们吃饭”天天打游击“,吃无定所。一次维持会煮了一大锅稀饭,主要是给小孩和老人吃。我哥哥当时没有储存设备,顺手拿了个水瓢。。。。
(注:爸爸写到这里,因病已无法集中精力而继续了。。。斯人已逝,生者长思)
探望叔叔一家
叔叔比父亲小两岁,可巧的是他们俩是同一天生日(农历九月初三)。
2016年10月3日正是农历的九月初三,我和惕生自驾回到湘潭去看望叔叔婶婶,第一次有一份给叔叔过生日的想法。
一路上我想起2007年五一节我们陪同父母回湖南,父亲还健步谈笑,我们一起开车带腿脚不便的叔叔到湘潭市东方红广场,一大家子在一起照相,谁想这竟是父亲两兄弟的最后一面,心里不觉酸楚。
想起叔叔一家8口都曾是湖南湘潭纺织厂的职工。叔叔曾毕业于纺织大学,很年轻就当了厂车间主任。没想到1980年5月12日,47岁的他工作中突发脑出血,虽经全力抢救活了下来,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从此病休在家36年,一生的抱负也付之东流。想到如今工厂早已改名改制,老人们都退休在家。人生真是不可知。
叔叔家住在厂区宿舍的三楼,堂哥开门,我见到一位身体佝偻的老人正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向卫生间挪去,那正是叔叔!门响声惊动了他,四眼相对,我立即上前叫他并握住了他的手,他非常高兴认出了我;堂妹到卧室牵出了婶婶,我很难相信这就是年轻时叱咤风云的婶婶。她如今又瘦又老,头发全白,剪个男式短发,脸色倒还红润,因为背驼人比从前矮了很多,要抬头来看着我说话。走路需搀扶或扶着物体,步态拖沓坐下或起立也很困难。只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响亮:“是逗娟来了!是逗娟来了”!这声音与她的外形十分不配。
叔叔的住房是老式的三室一厅面积很小,整个房间光线暗淡客厅白天也要开灯。两间卧室原是大哥大嫂住一间,叔叔婶婶住一间。两年前大哥大嫂去广州带外孙,现在叔叔、婶婶各住一间。一间小房堆放杂物。大约十二平米的客厅中间摆一张木质方桌,我们扶婶婶在方桌旁的沙发上坐下,叔叔坐在桌旁的木椅子上,客厅一角摆放一台小彩电在播放节目,那是老人们生活中的陪伴。堂妹拿来一瓶花露水在客厅空中挥洒,想盖住房间空气中浓浓的氨味,反而成了另外一种更呛人的混合气味。
我坐在叔叔婶婶的身边和他们说话,才发现他们不仅外形,脑功能也严重退化了。叔叔意识倒是很清楚,但他因卒中后遗症,讲话很困难,有时说着说着声音就没有了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他用力握着我和惕生的手,可以感受到他的力量和内心的激动,他的脸上满是单纯的笑容,好像看着我们就是满足。婶婶坐下不一会就迷糊了,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惕生反复说,这是我家的侄儿…,叔叔就对她大声说,“你看看清楚,他是惕生”!不一会,婶婶便又说同样的话,我们大家都笑了。婶婶最喜欢问我的话是“你姆妈好吗?”,我说:“好,我妈妈自己做饭,还经常运动,她也问你们好….. ”,她不接我的话,过了一会,她又问“你姆妈好吗?”,我又说一遍上面的话,过了几分钟,同样的问题她又问了,大家都没办法只好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然后一片笑声,可她依然如故。
我对叔叔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们专门来看望他,祝他生日快乐,健康长寿。我拿出事先准备的红包送给两位老人。叔叔婶婶接住红包高兴地笑了。我们一起在沙发上合影,一家人高兴地话家常。这是我第一次给他们过生日,也许是今生今世唯一一次。看到叔叔自然让我想起父亲,父亲去世时恰我不在身边使我非常遗憾。今天我把对父亲的思念转化到叔叔身上,只想在他健在的时候给他一点快乐和安慰。
时间不觉到了晚饭时间,我想带老人去饭店吃饭,但二哥说,叔叔婶婶已经吃过了晚餐(一般下午四点半到五点),而且说他们已经多年不能下楼了。平时一日三餐都是由二哥二嫂在自家做好送去照顾他们吃饭,晚上二哥再去照顾他们洗漱睡觉。其他时间就是他们自己在那几十平米的空间摸过来,扶过去。如果大小便弄脏衣裤或床褥要等二哥来了才能换…..。
我看着老人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只好说第二天再来看望他们。两老口不听劝阻非要勉强站起来坚持送我们到门口。直到我们下楼出了门,还听见婶婶在大声地喊道,“好些走啊!….”
第二天一早早餐后我们回到叔叔家。进门看到叔叔穿着一件棉大衣精神疲惫,二哥说早上过来发现有些不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还给吃了心脏病的药让他休息。我拉着他的手坐下,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对我说:我应该早些去广西的,…,我说是啊,要是您能去广西看看多好啊,我一语未了只见他嘴巴嚅动着发出不清楚的声音,突然他啊呀一声抱头痛哭起来,我一下手足无措,惕生还埋怨说我说话不小心,惹老人难受了。我赶紧拉住他安慰,可他仍大哭不止。我想他是想起了我父亲,心里有太多的话不能表达而难过,二哥说是的,今早起来就是这样子,可能一晚上都在想事没有睡好…。
叔叔哭了一阵,抬起头望着我想和我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讲不出话又啊呀一声痛哭起来,眼泪鼻涕湿透了纸巾。看着他难受我也陪着流泪,坐在一旁的婶婶劝他不要哭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我只好扶着他,让他宣泄一阵再自己慢慢平复。
为了转移情绪,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看手机里家里人的照片,一一告诉叔叔家里人的近况。当老人情绪平稳后我告诉他父亲的骨灰已经安葬,我给他看嫚子带孩子今年夏天回国给父亲扫墓的照片,叔叔凝视着父亲的墓地拿着手机久久不愿放手….。他看到香姑的照片还说“香云也老了…”,我告诉他:“二姑妈的墓地和父亲离得不远,我们每年都去给她扫墓”,叔叔只是点头。
…………………
老人们需要休息了,二哥希望我们就此和老人告别。我也不忍再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叔叔紧紧拉着我的手,我安慰他好好保重下次再来看他时,他却哽咽着说我也活不过几年了….,我无语表达内心的难受只得岔开话题。拉着的手放开又拉住,怎么叫他们坐着别送都没有用,两位老人坚持颤颤巍巍地挪到门边,目送我们出门下楼….。
分别时我在想一家人在另一个世界还会认识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时我会心痛?我相信即使面目全非,一个叫你心痛的人一定和你有着某些缘分。不然无法解释。要珍惜这份情缘。
那天后来我们去了九年前陪父母和叔叔去过的东方红广场,一组毛主席回故乡的雕塑仍矗立在广场中央,雕塑底部 “乡情”二字草书拉起我许多回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真是“人生易老天难老”啊。